文|叶上清之宿雨
01
大二那年我和豆腐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站在学校外面的马路牙子上吃烤串。豆腐偏爱吃豆腐，皮肤又超白，所以我们给她取了个外号叫豆腐。
她喜欢一边撸着串儿一边在人群当中找帅哥。
我看她老是盯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发呆，就会情不自禁地问她，帅哥你找着没？她总轻飘飘地回我一句，还没。
找着了难不成你要倒追人家？我说。
只要长得够帅。豆腐信誓旦旦。
我笑她傻。女孩子还是矜持点的好，我说。
她往我嘴里塞鸡翅。吃你的吧。
我以为豆腐是闲着无聊闹着玩儿呢，结果突然有一天，豆腐冷不丁地用手肘戳我，说她看见了一个大帅哥。
我说哪儿呢哪儿呢。
她朝一点钟的方向指了指。那个。她说。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正在不远处的夜宵摊上买炒饭，眉目清秀，轮廓分明。
怎么样？豆腐问我。
身材、长相，都不错。我说。
肯定的。我看上的人。豆腐自言自语地说。
我回过头去看豆腐，看到她的眼里闪起了光亮，碎碎的，好像装下了整个银河系。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这样。
02
回去以后，豆腐动用一切关系把这个男生给人肉了。
男生姓张，单名一个驰字，是他们系里篮球队的队长。他有一口流利的英语，平时他的朋友都喊他叫Joy。听说，这个英文名的由来和周杰伦有关。他从初中开始就酷爱听周杰伦的歌，《双截棍》《忍者》都能倒背如流。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内心多半是悸动的，豆腐也不例外。
大二下半学期，系里组织元旦文艺汇演。豆腐不知从哪儿打听到Joy要上台表演唱歌的消息，高兴的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她说到了那天，她一定要上台献花，只有那样，他才会记住她。
于是到了表演当天，豆腐拉着我早早地就来到后台候场。她拿着节目单兴奋地跟我说，Joy今天会唱周杰伦的《菊花台》！他的节目被排在第七个！
我说哦。
她一把抓过我的手，说她又激动又紧张。
很快，前面六个节目都过去了，终于轮到了Joy。唱到高潮时，台下人声鼎沸，很多人开始跟着伴奏一起唱，荧光棒随着歌曲的节奏左右摇曳，像一条光的海洋。
我和豆腐站在露天舞台的左侧，离喇叭只有两米的地方。豆腐举着手机给Joy录像，期间连半秒都没有把视线从他身上转移。
我捂着耳朵提醒她该去给他送花了。豆腐点点头，眼睛仍旧死盯着手机屏幕里站在舞台中央的他。
快谢幕的时候，豆腐上台给Joy送花，还没站满两秒钟就慌张地跑了下来。我责怪她太怂，她却喘着粗气对我说，她太紧张了。
她说当她靠近他的时候，整张脸都在发烧。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感觉胸口闷闷的，心跳个不停。
我说，完了，你彻底沦陷了。
03
从小到大豆腐一直是短发，可那一阵子她突然就蓄起了长发。她说她要变成他喜欢的样子，这样他才会注意到她。
Joy的朋友说Joy不喜欢女孩子太胖，豆腐坚持了一个学期每天不吃中饭和晚饭；Joy在人人上发状态说他想去看周杰伦在上海的演唱会，豆腐就费尽周折找黄牛买了两张演唱会门票请他去看；Joy半夜三更在新浪刷微博说自己饿了，豆腐就立马从床上跳起来跑去给他买宵夜；Joy喜欢喝奶茶，豆腐就把她知道的所有牌子的所有口味的奶茶都买下来了。
她为他挖空心思。她主动约他吃饭、唱K、看电影；她给他发短信、打电话，关心他的生活起居；她扮演他好朋友的角色，在他心情低落的时候编段子、冷笑话逗他开心；她给他写长长的日志；她听他聊所有关于他曾经喜欢过的女生的事。
他不喜欢她留指甲，所以她每次跟他出去玩之前都会把指甲剪得很秃；他说她头发剪得不好看，她就再也没去那家剪过。
为了给他挑个心仪的生日礼物，她提前了一个多月逛了好多好多家店。她计划好了要在他生日那天对他告白，可到了那天，他却告诉她说，他正在追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女生。
她哑然。他问她怎么了，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假装很开心的样子对他说，很好啊，我帮你一起追她吧。
后来的整整一年里，豆腐一直在帮他和她传条带话，经常给他们创造在一起的机会。过年的时候Joy要她陪他向喜欢的女生表白，结果她硬是大年初一陪他去了。情人节，她帮他选好礼物送给那个女生。女生很喜欢。
他终于追到了那个女生。
04
大三的时候，Joy说他想攻读麻省理工硕士。豆腐就偷偷办了签证，考了托福，申请出国。
半年以后，Joy和女友闹分手，Joy选择留下，而豆腐却真的出了国。
豆腐走之前，几个好友组织聚会给她践行。有人问她怎么会看上Joy，明明她比他优秀好多。
豆腐笑笑什么也没说。
只有我知道，她刚遇到他的时候，还是一个头发跟男生似的假小子。
那时候，她有点胖。
她很毒舌，经常平静的几句话就能把人说哭。
她不注意形象，是个不会打扮自己的丑丫头。
她喜欢看韩剧，常常在电脑屏幕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她很幼稚，故意在他面前做些哗众取宠的事，只为他能注意到她。
为了能和他更近一步，她和他所有的朋友打成一片。
为了能够配得上他，她一点一点的努力，以为只有当自己足够优秀了，他才会喜欢上她，就像《初恋那件小事》里的小水一样，她真的一直一直在努力。
电影最后，小水和男主终于在一起了。可现实世界里，童话却都是骗人的。
Joy在得知豆腐被麻省理工录取之后，发来短讯恭喜她。豆腐没忍住，问他有没有喜欢过她？Joy说，我一直是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的。豆腐不甘心，继续问，难道我对你不够好么？难道我还不够优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一下？过了好久，Joy给她回了三个字：对不起。
豆腐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抱着我问，是不是我还不够好？是不是我还不够温柔，不够体贴，不够漂亮？是不是无论我多努力，他都不会喜欢上我？
我看着她哭红的双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天晚上，豆腐喝的酩酊大醉，嘴里喊得全是Joy的名字。
05
豆腐出国后，没人再陪我去学校门口的马路牙子上吃烧烤了。渐渐的，我也把这个吃夜宵的习惯给戒了。
Joy和女友分分合合了几次，最后还是没能走到最后。
豆腐偶尔给我寄来明信片，跟我说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她在脸书上po各种各样的美食馋我。她说她才去了一个多月，就胖了三斤。
一年后，我毕了业，Joy去了北京，豆腐留在美国没有回来。
听说她谈了几次恋爱，男朋友都很好，很多都比Joy好。
他们会挤出时间陪她；他们在逛街的时候不说一句怨言；他们可以包容她的一切坏脾气和无理取闹；他们会在她不开心的时候讲一堆很冷很冷的笑话。
豆腐说，他们真得很好，可我的心就那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他。
我忘不了他。她说。
总有些人会这样，一见钟情以后便开始了长达数年的无可救药。深藏起自己的感受，在喜欢的人面前强颜欢笑，把难过和伤感都往肚子里边咽。
总有些事会这样，你以为遇见了就是奇迹，你以为奇迹还会继续发生，你以为他会为你停留，可千千万万个你以为最后却换来一个不可能。
你看这世间就是有这么多的遗憾与不公平，明明有人爱你爱得热烈专注，你却没法接受他的好心。明明你爱他爱得掏心掏肺精疲力竭，他却从来没有回过头来看你一眼。
他在你这儿是金钻VIP，你在他那儿却连入会的资格都没有。单恋让人变得卑微，也让人痛到心碎。你那么相信他就是你的幸福，只可惜他的幸福不是你。
06
喜欢一个人被拒的确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可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喜欢着一个人却一直没有机会说。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却还要违心地装出一副“祝你幸福”的样子，那种感觉应该更不好受。
感情是一件愿赌服输的事情，不可否认谁都想赢，但既然是赌，就必定会有赌输了的时候。输了，就要学会放下，而不是赌得起放不下。
喜欢上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就意味着一场漫长的失恋。没有告白，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没有亲吻。那些你曾经在梦里幻想过的，无数美妙的、甜蜜的林林总总统统都没有，你应该很清楚。
我知道许多人也像我的朋友豆腐一样，曾经心甘情愿为某个人奋不顾身，遍体鳞伤后却还是笑着说没事。这样无怨无悔的付出是很好，可以说是每个人青春里的必修课，然而重要的是，你应该学会在适当的时候自己走掉，而且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你需要明白，并不是所有的“我爱你”都会换来“在一起”，并不是不求回报的付出就会换来一颗真心。也许更多的，是沉默，是厌烦，是敷衍，是看轻，是无视，是伤害，是冰冷的三个字“对不起”。
总有人喜欢你，也总有人让你喜欢。总有人不喜欢你，也总有人让你不喜欢。遇上一个喜欢你而你刚巧也喜欢的人很难，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在感情里受挫的人。
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没办法勉强。你能做的，就是把你的义无反顾放到一个值得你付出的人身上去，而不是一味的等待、纠缠、幻想，那会让你的爱显得一文不值。
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经历着单恋，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还在想着某个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把自己困在原地迟迟不肯出来。
其实根本就没有替代不了的人，最后的最后，你割舍不下的往往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你喜欢的人了，而是那个费尽心思、百般讨好、默默付出的自己。
世界这么大，你也不是一定要非他不可。对自己好一点，世上只有一个你，千万不要弄丢了自己。别再为过去留恋，别再为那些不曾爱过你的人停下你前进的脚步。
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你们不在一个频道。
